童年槐花香（随笔）

    “水杉长在河东旁，柳树长在大河上，一棵棵洋槐树，长在童年大街小巷，妈妈树下讲故事，我在树下轻轻唱……”熟悉的歌词、熟悉的旋律在夜色中流淌，载我回到儿时的时光。多想再站在故乡的槐树下，闻一闻那熟悉的槐花香。

    我的故乡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村子中央有一方大大的池塘，岸边有一棵高大的洋槐，不过，乡亲们从不叫它洋槐，而管它叫刺槐，许是因为它枝叶间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坚硬又锐利的刺吧。

    暮春时节，草木疯长。粗糙皲裂的槐树枝干也抽出了鹅黄的嫩芽，经了雨，愈发地娇嫩而新鲜。过几日，嫩芽舒展开来，一片片对生的椭圆形的叶子在阳光下绿得鲜亮、绿得耀眼，散发着勃勃生机。一阵风吹来，枝叶相互点头致意，树影婆娑，阳光便如碎金，洒了一地。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最令人心驰神往的当是槐花盛开的时候。远远望去，槐树如身着节日的盛装，繁密的绿叶与白花相映成趣，既有娇俏的风姿，亦有盎然的活力。走近了看，那小小的花朵如白玉一般纯净莹润，挤挤挨挨又整整齐齐地一顺儿朝下，缀在枝头，像一串串精致小巧的风铃在作曲，又像一簇簇展翅欲飞的蝴蝶正凌风起舞。空气中弥漫着的槐花香，淡雅而甜蜜，慢慢地，慢慢地沁入心底，轻轻拨动着心弦，留下缕缕芬芳迷人的气息。

    这样一棵槐树，就静静地立在池塘边。粗壮有力的枝干向四周伸展，如亭亭华盖，阻挡着直射下来的阳光。树影倒映在池塘里，池水好像被染绿了，微风过处，清波漾漾。

    早晨，槐花蘸满晨露，晶莹清透，迎着旭日舒展芳姿。女人们来到池塘边，在槐树的荫蔽下洗衣服，阵阵捣衣声，夹杂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家常话，小小的村庄便热闹起来。哭着闹着要跟着妈妈的小孩儿，这会儿有的乖乖地坐在槐树下，看着池塘里游过的一群鸭，有的围着槐树跑来跑去，玩着“过家家”。还有已经洗完了衣服的年轻妈妈，搂着怀里的娃娃，一边拍着手，一边唱着：“老槐树，树杈多，一根树杈一个窝，谁来住？花喜鹊，叽叽喳喳爱唱歌，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爱唱歌……”

    一阵风拂过，有槐花飘落，如白色的蝶，轻盈婉转，带着淡雅的清香，落在年轻妈妈的头发上、落在孩子的衣袖上、落在青青的草地上、落在碧粼粼的水面上，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不过，午后的槐树下，是另一番光景，那是因为我和姐姐最喜欢在午后去池塘边钓鱼虾。先找一个小竹篓，用布蒙上篓口，只留一个小小的洞，在竹篓上系一根长绳，这就是我们的“钓具”。再将面粉和成面疙瘩，用香油炸得香香的、脆脆的，装上一碗，这便是“钓饵”。一切准备就绪，我们来到槐树下的阴凉处。只见姐姐往竹篓深处塞上“钓饵”，将绳子牢牢地系在槐树枝上，再用力将竹篓远远地抛入水中，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水面的动静。等到时机成熟，姐姐快速地收绳、提篓，那些钻进竹篓里贪吃又来不及逃走的鱼虾就成了姐姐的囊中之物啦！

    逗弄了一番桶里的鱼虾后，我很快便失去了兴趣。索性折下一大串槐花，用这绿的叶、白的花，编起了花环。待到夕阳西下，姐姐收获了半桶鱼虾，我也收获了两个漂亮的槐花花环。此时，天空被霞光染成一片金黄，槐树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槐花在余晖的映衬下，散发着一种暖黄的色泽，在风中轻轻摇曳，显得愈发的温柔而多情。

    “妹妹，你知道吗？这槐树，可不是一般的树。门前一棵槐，不是招宝，就是进财。槐树可是吉祥树！而且，槐树还是神树呢！董永和七仙女就是因为老槐树开口做的媒……”于是，姐姐便开始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起了《天仙配》的故事。

    躺在槐树下，浸在槐花的香气里，我叼着一根狗尾草，枕着双臂，透过斑驳的树影，看着一群群鸟雀掠过天空，听着一阵阵蝉鸣噪于晚风，想着槐树的种种神奇，不禁心驰神往。直到暮色四合，袅袅炊烟升起，这才缓缓起身，和姐姐一起戴上花环，背起竹篓，提着鱼虾，慢慢向家走去。

    岁月如梭，槐花依旧。童年的槐花香，飘落在我的记忆里，也萦绕在我的心上。那一份淡雅，那一份清甜，在岁月深处，馨香弥漫、永不消散。它指引着我在轻敲岁月的窗棂，静听岁月的足音时，去细细分辨那来自童年、来自故乡的遥远却清晰的呼唤。

    责任编辑：谢宛霏

广东深圳市龙岗区南湾沙塘布学校教师 毛伶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