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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8月27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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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鳃的故事(散文)

澳门大学硕士生 李芊逸(23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4年08月27日   01 版)

    “我需要长一对鳃。”

    这是我在广东省下飞机时说出的第一句话。炎热的8月,我来到祖国南方求学。对于家乡在内陆的北方人来说,南方的湿热不是那么容易适应的,在下飞机的第一刻我就吓得倒吸一口潮气,眼镜瞬间起了一层白雾,我知道今后的日子有我好看了。背着沉重的行李,或者不背也无所谓,比以往多得多的汗水从头顶流到后背,从脖子流到裤腰。

    居住在南方,很多生活习惯都需要根据当地气候改变,简单来说,是要跟随“潮流”。潮流是什么?是开拓的审美,是时尚的前沿。潮需要什么?需要极具个性的穿搭,需要自信昂起头时飞扬的头发,还需要一份对自己、对任何人的包容。潮人又是什么?是我,我湿透了。即使空气潮湿,也没有拦住一点儿高温天气该有的暴晒,在太阳下走一段时间,人都没发觉出了多少汗,衣服上就已经晕开了一条条水渍,要不了多一会儿,衣服便整件湿透,看起来相当凄惨,我仿佛一条没有社会化成功的鱼,刚从海里跳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加入人群,身上甚至还往下滴着水。

    来到澳门的第二天,我急迫地在耳后寻找我的鳃。出于通风换气的心态,我在清晨关上空调,打开宿舍的窗户,平静地躺回床上睡了一个回笼觉。梦里,我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畅游,如果我是鱼,我会在珊瑚礁中灵活辗转;如果我是鲎,我将悠闲地在海底爬行;哪怕我是虎鲸这样的哺乳动物,我也将如愿在海上跃起,张大头顶的气孔吞下我需要的氧气,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我只是一只可悲的躺在床上的猴,被自己开窗放进来的湿空气呛醒,苦不能言。

    在陆地上溺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明明肺已经在加倍工作,表现在身体上的却仍然只有淡淡的窒息。很偶尔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被某种透明的大型生物给嚼了,湿润的舌头就搭在我脸边。在这里,窒息并非没有半点好处,大脑轻微缺氧后思考能力会下降,人就变得更容易感到快乐,不知道手舞足蹈是不是人类亲切的本能,总之在我每一次快乐地举起手时,对面新认识的朋友总是举起手也给我打个快乐的招呼,即使我只是想在它嘴里游个泳。

    抵达澳门3天后,我的脖子仍然平滑,没有任何东西将要长出来的迹象,可是雨已经到了。空气异常沉闷,一场暴雨劈头盖脸地落下,在岛上制造了一片烟雨朦胧,雾霭模糊了公路,只露出高低有致的摩天大楼,仿若蓬莱仙岛现于世间。随着暴雨而来的是更加黏稠的湿气团,手伸出窗外抓一把,几乎要凭空攥出水来。在这种天气里出行可谓是陆上潜水,天上浇下的大雨是水,地上跳动的雨珠是水,落进翻涌的海里是水,从地表腾起的雾气是水。大风一卷,水从四面八方来,自下而上脚后跟儿到头发丝儿,没有一处不是湿的,雨伞大概只起到了造型上的作用,甩一把脸上的水,我把伞一收,想着要不干脆游回楼上算了。

    逐渐适应了连绵不绝的呼吸不畅后,我开始能够在学校东路散步,呼吸傍晚的海风。暴雨过后的天上没有云,来自西边的红霞在天顶过渡成紫色,渐渐滑向海。对岸的海岛渡口亮起灯,汽船从深紫色中缓缓归来。海边的空气是沉闷的,即使入夜后也没清爽多少,稍微活动一下,衣服就开始吸潮,别别扭扭地粘在身上,颇有一种束缚感,像被空气绑架了,鼻梁总是不太干燥,说不清是因为黏稠的空气还是低气压捂出的汗。学校的对岸是繁华的澳门岛,商业区的射灯打在低矮的云层上,照亮一方天空,几条灯柱各自绕一大圈,晃晃悠悠聚在一起,集中地方的云照得雪亮,光柱里浓厚的积云翻滚,看来又要下雨了。

    在澳门安顿下来后,生活渐渐变得规律,图书馆的巨大落地窗面向大海,浪花翻腾不息,远处的跨海大桥上行车来来往往,鼻尖萦绕着清淡的书香,只是这书香中仍然带着些许潮意,让人学习之余偶尔会担心下一场暴风雨的来临。但不管怎么说,坐在灯火通明的图书馆里学习,抬头就能看见海和对岸的灯,我感到幸福。

    于是新的生活拉开序幕,尽管我仍然长不出我想要的鳃,但那又如何呢?至少我还有一双雨鞋。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正打着伞,站在雨里呢。

    责任编辑:谢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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