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什么才是夏天?我沉溺在夏的梦里,静静想着。
一阵燥热的夏风撩起垂下的藤萝,手边的蒲扇搭在摇椅旁,在童年的乡村小城里,我发现了夏的影子。一觉睡到中午,暖阳下,是懒洋洋赖着不想起床的我。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天花板和落地窗外摇曳的竹,落入空虚,被缥缈包裹着,像是浸泡在夏日的蒸笼里。
屋里的空调嗡嗡地响,但屋外就不一样了。正如古诗里写:阳炭烹六月。
一般能让我起来的也只有隔壁的朋友了。“快出来玩!”一声呼唤就能让我心甘情愿地经受暴晒。不远处有片湿地公园,记得奶奶说过,“千万不可以去湿地公园玩噢,走丢了就完喽!”可那时的我还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孩子,很难没有反叛心理,所以,“走起”!
我挑了一个奶奶出去办事的日子,约了朋友一同前往。湿地公园是座荒废很久的公园,周围深绿的荫蔽遮住了刺眼的阳光,清凉透进心里。我们穿着凉鞋踩着浅浅的溪流,泼着水,嘻嘻笑着。“你们听说了没,这园子里藏着个老鬼,据说会传来异响,还会吃小孩嘞……”一个朋友不怀好意地笑着低语。“嘶……别吓人啊!”我们的惊叫声也不觉低了。
万叶林间藏匿着一个小屋,木制的深棕色依稀有几圈年轮,“老鬼”和小屋的怪谈在村里广为人知。我们经过小屋,“咚咚咚”,木屋的另一旁,响起了诡异的敲门声。是谁?谁敲了树下的门,又推开了世外的楼阁?听着骤然响起的声音,我们不禁惊在了原地。望向彼此瞪大的双眼,我们踮起脚尖藏在树下,伸出手比作“嘘”的样子,激动地屏住了呼吸。一瞬间仿佛万籁俱寂,只剩侧耳倾听的刺激和孩童的喜悦。
我对那一天的记忆定格在了这一帧画面——夏日里,宁静清闲的午后和幼稚的冒险。
我在夏的梦里,看见了日长篱落,和一张张笑脸。
对于夏的记忆并不仅仅是老家的乡村小城。在老家的清闲日子过到了头,还是得回来面对早已被抛在脑后的暑假作业。妈妈把我接回了城里,城市里的夏也很有意思,是抱着的西瓜和空调的凉意,还有音响里不停播放的乐曲。我在儿时普通的日子里,发现了夏的影子。
我通常都是睡到太阳高悬,才被妈妈生硬地从床上拉起来。无数次挣扎后,还是不情愿地坐在作业前。“今天写几页啊,妈妈?”每次都是翘首以盼地等着回答,但每次等来的都是一个“冰冷”的数字。我忘记了当时自己是怎样完成了这些作业,但我记得写完作业后的那些动画片,记得冰箱里的无数根冰激凌,记得暑假有多么快乐。
我在夏的梦里,看见了空调西瓜和那么多快乐。
暑假漫漫,也不能总是闷在家里,于是去了海边。夏天是蓝色的季节,是蓝天白云明艳的蓝,是大海远处湛湛的蓝,是泼着水花的蓝。
明艳的阳光,明艳的小岛,让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中一般。五彩的路牌,随处可见的颜料涂鸦,我在海岛上发现了夏的影子。我走在原始破旧的石块路上,两旁是丛生的野草和墙上垂下的爬山虎。路两边都是海鲜饭店,坐在店前洗衣服的老爷爷看着趴在脚边的小猫,一切都是静静的,像是走入了小说世界。我趴在凭栏处,看着明艳的海,吹着海风。
忽然,一阵狂风吹来,我彼时正在海岸。海浪以永恒的生命冲击着礁石。站在最险峻的礁石上,我张开手臂,底下就是不息的海,无尽的海,无底的海。身后便是疾驰而来的滚滚乌云,雷声,还有闪电破开的光,它们翻涌着原本平静的海。海岛边的天气总是飘忽不定,这点我随后就明白了。
霎时,波涛汹涌,暴雨倾泻。海岸边没有人了,除了我。既然早已被淋得湿透,那不如迎着风雨。一声声怒吼砸向地面,一次次撕裂扯破了天,而我站在礁石上,没有离开。
后来,我也总是想起在海边的那一天,记忆里只有一个词:热烈。夏一向是热烈的季节。终于,我在夏的梦里,看见了狂风暴雨,海浪礁石。
渐渐地,梦里的夏过去一半了,而夏天的旅行还在继续。
这一次,是绵延的青山和氤氲开的青烟,我在山尽处,发现了夏的影子。轻轻地,一叶竹筏匿在山脚下,一切都静了,渔歌却缓缓唱着。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印象里,碧绿的林里有深处的屋舍,我们在里面住了好几天;或是看着潺潺流水绕过群山一座座,我在小溪边轻抚着水;还有那些碎石扔进绿潭里激起的圆晕,不远处传来的妹妹的嬉笑,还有在山脚下煮茶的我。其实我不懂茶,只是看着油绿的茶叶和清甘的茶,感觉很讲究、很有趣。茶喝起来挺苦的,但是有回甘。望向山,整个山都是绿色的。在山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我格外中意山间清晨的露珠和金色的晨光,还有翻开的书页与拂面的山风。一切仿佛都那么惬意,那么远,我溺在山的梦里。在夏的梦里,我发现了流水山间,一枝万木,和那么多清闲。
后来,假期结束了,但夏天永不落幕。我想,夏天有了具象化的样子,夏天是日长篱落,是西瓜空调,是海浪礁石,是山间流水,亦是数不尽的快乐。
碎片化的一幕幕、一帧帧,构成了属于我的夏天,我永远也不愿从夏的梦里醒来了。
原来这就是夏天,所以这才是夏天。
见习编辑:郑欣宜
责任编辑:周伟
江苏南京市六合区励志学校学生 张若溪(1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