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田间地头一副被洗劫一空的样子。玉米地里,剩下枯瘦的玉米秆立在那里,像一个孩子被抱走的老人,没有方向,不知道手该往哪伸,脚该往哪寻。玉米叶之间碰撞发出的声响,丢失了饱满的精神,只听见叶子之间互相摩擦出干燥、粗糙的响声。风带给它们的没有畅快,如同不愿活动的老朽,一颤一颤地等待自己的命运。

  命运给这些老朽安排了任务——被人们扎成欢迎花篮一般,立在稻田地坎的两旁。人们提着镰刀从它们之间走过,径直进入稻田中,开始收割稻谷,丝毫不看道路两旁上了灰的枯黄。

  玉米秆、玉米叶干枯在那里,从不需要谁的关注。现在是它最轻松的时刻,叶子想怎么打卷就怎么打卷,想怎么晃动就怎么晃动,不用伸展,不用发光,不用生长,不用结果,于大地上享受秋天给生命带来的静谧。

  稻谷被镰刀一茬一茬地割断在地,镰刀斩断稻谷与大地之间的生命连接,镰刀越来越亮,越来越快,“唰唰、嚓嚓”——这是镰刀兴奋的声音,是生命断开的声音。大地听到这声音,毫无表情。大地母亲没有流泪挥别自己的孩子,没有流露无尽不舍拉扯自己的孩子,如同送货一般,将任务交于镰刀的刀头,任它宰割。像是一场面无表情的交易,不用回头,无需感情。

  躺在地头的稻谷即将迎来第二次分别,在打谷机面前,他们被强制分类,秆归秆,粒堆粒。当粒与秆在打谷机的隔断下,稻谷才终于完成自己的使命。稻谷秆将自己的生命抖落,一粒粒生命堆积在一起,发出金黄的光芒,这是生命的颜色。

  如果说泥土赋予了稻谷生命,那不绝的溪流便是给了稻谷养育之恩。小小的溪流嵌在大地上,形成一条路。稻谷有自己的路,人们有自己的路,溪流的这条路是一条低于大地的路。溪流将自己的生命毫无保留地裸露在天地人面前。人的生命旅程存在未知,天也不一定清楚,流水的生命,从源头处寻,从流动的方向看,就能一清二楚,有湍急、有轻缓、有停滞。流水存在于角落,在低语中漫步,穿行在大地的肉体中,筑成大地的血管,成就生存在大地上的生物的生命。

  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水,安静,纯洁。流水的两旁长着精神抖擞的小野花和杂草,像是对溪流的欢迎,野花杂草身上随时都是湿漉漉的,这是溪水给他们独有的标记。

  柔柔的溪水,她的温柔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源源不绝的溪水从高高的山顶流下来,不骄不躁,没有因为雨水而增量,没有因为炎热而消瘦。像一个温温柔柔的姑娘,走到田间地头,滋润着的万物,拉长万物生命的时间。水与土地的相遇,是两种生命的融合,他们之间产生各种各样的色彩,每种色彩都布满生命与活力。

  绿色拥有无尽的生命力,夏天的田野耀眼的绿让人感受到丰富的热情,随着丰收的到来,黄色催促着绿色逐渐褪去。丰收不是土地的,是百姓的,是土地赠予人们的,赠予人们一粒粒粮食,一次次丰收。粮食入仓,不是粮食生命的结束,而是另一次生命的开始。生命如此流动,从田地流向人们的谷仓,岁岁如此,更迭不休。

  生命走向何方?这是一条永不停息的河流,流向每一个缝隙,在每一个角落扎根,生存,挣扎,静静成长,慢慢溢出,等待汇聚成为另一条河流。

  见习编辑:郑欣宜

  责任编辑:周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