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我在下班回寝室的路上都会碰见有小摊在卖清明粑。从喇叭里传来的叫卖声在我的耳畔徘徊,那一刻,熟悉的味道从我胃里升腾,使我想起了那野葱芽菜扣肉馅的清明粑。

  外婆过世已经整整10个年头了。10年间,我一直在找寻那一缕渐行渐远的味道,但可惜的是,终究未能如愿。

  以前每到惊蛰,荒地里的野葱渐渐成熟。外婆就会在采摘清明菜的时候,顺道割上一把野葱作拌料。明前的清明菜嫩、少,很不好找到,但外婆每次都会去油菜田里面仔细搜寻,不管耗费多少时间,她都会摘上一大把,主要是为了给我解馋。

  清明菜的淘洗是一件费力又伤时的事情,如果清明菜中的“杂质”没有挑干净,那么清明粑的口感和质量就会大打折扣。外婆每次都会亲自淘洗清明菜,还会教给站在一旁观看的我们一些道理:“做事一定要细心,不能猴急狗刨的。”

  淘洗之后便是煮菜和揉面团,清明菜在沸腾的锅中煮好之后,便要倒在一个盆子里,加入糯米面进行揉制。此时讲究速度,外婆的双手便在滚烫的汁水里和面,她一刻没有松懈,汗珠爬满了她的额头和脸颊。

  每当面团揉制结束之后,我都会用渴望的眼光盯着外婆,希望她能够蒸几个粑粑来消灭我胃中的馋虫。这也是我最勤快的时候,不停地问着她是否需要这、需要那。她可能也读懂了我的小心思,便说道:“啥都不需要,我需要给垚垚蒸野葱芽菜扣肉馅的粑粑。”

  等待吃粑粑的过程是难熬的,我常常会往灶孔里面使劲塞柴,拿着吹火筒使劲吹,期待早点蒸好,但往往适得其反。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这时外婆就会来拿掉一些柴,并且对我说:“火要空心,人要实心。”

  外婆是远近闻名的“巧手”,她做出的各种食物我和几个哥哥都会抢着吃。每每出现这种场景,外婆都会佯装生气地说道:“锅里多着嘞,让着弟弟一些。”因为年龄的原因,我便受到了各种恩惠。

  但外婆走后,那种来自吃清明粑的恩惠便隐匿起来了!曾经的一切仿佛都钻入了泥土里面,再没有出现!

  我循着小巷里的声音而去,买了两个清明粑。我接过清明粑后,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一口下去,野葱的味道在味蕾里绽放,一番咀嚼,那一段尘封10年的记忆便在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来了。

  10年间的距离被两个清明粑拉近了,从口袋里面散发出来的气雾模糊了我的眼睛,情感也在这一刻凝结起来了!味道是一个人恒久的记忆,它系牢了一个人曾经的时光,也留住了那些关于往昔的种种。那一刻,无须旁白,胃里的空间已装不下满心的思念。

  手中的清明粑洞穿了岁月深处的距离,一口下去,心中的“味道”瞬间升起。我在时间的长河中寻找着曾经的味道,我终于找到了野葱芽菜扣肉馅的清明粑,却没有看到外婆的身影。猛然间发现,外婆坟上的枯草重新发出了新芽,我知道,这表示外婆离开我们的日子又多了一年。

  岁月的扉页被压得越来越低,时光的绳索牵扯住了那颗怀念的心。远去的背影都是对曾经的挂念,留下的应是对未来的美好呼唤。平淡中的10年诉说着平平仄仄的离别,我在脑海中始终留存着那一份味道的标本。日月星辰,万物沉淀,眼前的种种终将会化作千丝万缕的温暖去抚慰心中的寒冷。

  油菜田里的清明菜又长出来了,那是外婆对世间的一份留念。外婆一生都不会识字,但她却用自己行为写出了一部自传,让我在清明粑的余味里慢慢回味。

  见习编辑:郑欣宜

  责任编辑:周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