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当上,皎洁出尘,一轮明月,横贯古今,诗家名篇,从不缺这一抹月色。无问古今,无问远近,只抬头望月时,心灵的距离便已拉近。
幼时常住乡下,远离城市光污染的夏夜最是美丽。清风,蝉鸣,蛙叫,繁星,好一派令人神往的田园风光。乡下的夜总是静悄悄的,城市的霓虹灯扰不着它,邻家小院中的灯也总是昏暗,好似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晚归家的人却也不怕,一层薄薄月色总会照亮那回家的路。
宁静和小孩子总是不搭边的。我常在夏夜闹着出门,奶奶拗不过我,便会牵着我漫无目的地在村中闲逛。路上偶遇着熟人,便打上声招呼,问问你家农事可还忙,聊聊谁家又要娶新妇。月夜里的谈话总是朦胧的,你看不清他人的样貌,只有话语里的温度随着夜风在身旁笼罩。绕出巷子便是环抱着村庄的一条小溪。童言无忌,我便问奶奶,这小溪为什么不和我连环画上的那样笔直?奶奶好似被我这个没来由的问题逗笑了,只是拍拍我的脑袋,并不回答。这条小溪在白天可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溪水的叮咚声,浣衣的拍打声,妇女们的嬉笑声,只是夏夜里给这溪水伴奏的便只有丛中的蛙叫和树上的蝉鸣了。
儿时的我个头不高,常被家里人打趣,是刚从地里冒出头的小土豆。奶奶不让我到溪边玩耍,只是牵着我在溪旁的小坝上坐着。奶奶长得很瘦弱,但我却总觉得她肚子里藏着满满的故事。不是我画本上的王子公主,而是个头不高却和蔼可亲的土地爷爷,是有和奶奶一样多白发并在晚上守着我的床头姥姥,还有爱吃糖的灶神爷爷。可我总觉得奶奶还有许多别的故事,只是那些她都不肯讲与我听,总是一个人默默坐着,望向好似没有边际的远方。她或许在讲与身边的小鸭,讲与微风,讲与此刻天上的明月。
我是知道猴子捞月这个故事的,但当我看到倒映在小溪中的月色时,却不由得为那几只叫人嘲笑的小猴子鸣不平。若说天上的明月不染纤尘,那么在小溪中起伏的月亮便好似有了骨骼,溪水的流动给了它生命与律动。小孩子的兴趣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打着盹儿便被奶奶牵回家去了。这样的夏夜总是好眠的,眼睛阖上,但心里的月亮却不知何时已挂上了树梢。
如今的我,早已离开了那个村庄。不见繁星,不闻蝉鸣,只有那轮明月从村庄随着我四处游荡。皎皎明月啊,可否问你借三分月光?一分替我听听蝉鸣蛙叫,一分替我去淌淌那条小溪,还有一分便留在奶奶身旁,替我打探打探奶奶那些不肯说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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