粼粼的湖面映出岸柳曼妙的身姿，新生的嫩叶缀满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摇荡。已是仲春，大地回暖，吹过湖面的风却还有些许寒意。

　　“你在那边还好吗？”一个身穿蓝色毛衣的男孩坐在岸边，看着湖中虚幻的倒影：湛蓝的天，纯白的云，以及那像秀发般摆动的柳条……他默默地思念着。连续多日是晴天，阳光正好，光影在湖水的涟漪中闪烁。男孩在沉默中陷入回忆。

　　那天的雨并不大，只是天十分阴沉，像是夜晚将至。自动驾驶的汽车在公路上疾驰，车中只有他们母子二人。母亲拿出一件外套，要他待会儿下车时穿在身上。窗外的景物向后飞驰，似乎越来越快。母亲发现了异常，多次尝试唤醒驾驶汽车的智能系统。只是主控屏上出现了几串看不懂的代码，车速依然在增加……

　　“加件衣服吧，湖边冷。”和母亲一样亲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男孩的思绪拉回现实。男孩本不想回头，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去。说话的“人”和母亲有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动作。

　　男孩将头转了回去，冷冷地说：“不需要！”

　　“我有你母亲所有的记忆，她如果还在，一定希望……”

　　“你不是她！”男孩打断话头，“你只是一台机器。”

　　衣服仍然被轻轻披在男孩身上：“30分钟后，我们要去医院……”

　　“对，去装一条和你一样的机械腿！”男孩咆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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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越升越高，四周明亮起来，强光下，湖中的倒影模糊了。男孩本想起身离去，却见远处跑来一个红衣男孩。红衣男孩正在追逐草中的昆虫。“是蟋蟀或蚂蚱吧？”蓝衣男孩默默地想，因为自己曾经就是那样捕捉昆虫的。

　　红衣男孩跑过来，坐到他的身边，指着一个金属物件问：“这是什么？”

　　蓝衣男孩翻了翻白眼：“这叫拐杖，是我的另一条腿，你看不到我的身体上只有一条腿了吗？我出了一场车祸，失去了一条腿。”蓝衣男孩越说越失落。

　　红衣男孩似乎并未发觉，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根折叠的红白螺旋纹拐杖，轻轻打开：“这是我的‘拐杖’，以前是我的眼睛。我一出生就看不见，不过现在我又装上了一双眼。”说着，他将脸凑到蓝衣男孩面前。

　　蓝衣男孩盯着那双镜头一般的瞳孔，沉思起来，默默地问：“它们不会出现故障吗？”

　　“不知道，那有什么关系呢？我自己也经常做错事。”红衣男孩说着，看向远方的太阳：“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太阳是一瓣一瓣的。因为有人告诉我，花像太阳一样红，而我曾抚摸过花朵的花瓣。”

　　“哈哈……”蓝衣男孩笑了，他看了看披在身上的衣服，默默地说：“我也常做错事。”

　　红衣男孩听他这么说，也笑了。

　　“该去医院了。”收到系统自动生成的指令，她来到湖边，远远看见草地上蓝衣男孩一条腿站着，闭着眼，正用一根导盲杖探索着前方的路，而他身旁的红衣男孩则弯起一条腿，拄着蓝衣男孩的拐杖一步一步地走着。一阵风吹过，两人撞到一起，摔在草地上，大笑起来。她是一台机器，一台作为母亲的替代品的机器，即使拥有了母亲关于孩子的所有记忆，她却未必能完全明白那份亲情。但看着眼前两个孩子的欢笑，她知道那是一种美好。

　　见习编辑：郑欣宜

　　责任编辑：周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