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夏牧场的前两天，布日古德带着孙子班布尔，要去一个特别的地方——放生谷。出发前，他联系了住在附近的好友呼日查。

　　这地方原叫野狼谷，过去以狼群凶悍闻名。它们能在大雪前把马群赶下悬崖，让摔死的牲口成为整个冬天的储备粮。后来，牧民们开始把年老的马、羊、牧羊犬送到这里，让它们自然老去，“放生谷”的名字就慢慢传开了。

　　布日古德想起几年前，他把25岁的老白马送到谷里，系上红绸带作标记——这是放生的规矩，谁都不能伤害。可3天后，老白马自己跑回了家。从那时起，他就对谷里的狼群，尤其是新狼王，充满了好奇。

　　呼日查的牧场就在放生谷边上。刚到门口，炒米和马奶酒的香味就飘了出来。草原上的朋友见面，少不了喝酒。3碗“下马酒”下肚，呼日查带着他们来到谷边的铁丝网前。

　　“看那边！”班布尔举着望远镜惊呼。谷里，马、牛、羊、狗竟然混在一起吃草，还有小牛犊、羊羔在蹦跳。几只牧羊犬正围着群体转悠，像在放牧。

　　“它们学会了挖洞、捕猎，还生了小狗崽。”呼日查笑着说，“和狼群处得可好，遇着危险还会互相帮忙呢。”

　　布日古德望着那些老牲口，嶙峋的肋骨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心里酸酸的。它们曾是牧民的好帮手，如今在这里安静地等待生命的终点。

　　呼日查说起了放生谷的变化，全因那只黑狼王。

　　以前的狼群总欺负谷里的牧羊犬，直到这只黑狼挑战老狼王。那天早上，呼日查发现它浑身是伤，缺了门牙，竟像狗一样摇着尾巴讨食。他动了恻隐之心，喂了它牛肉，想驯化成牧羊犬。可一个多月后，黑狼咬断绳子跑回了谷里。

　　接下来两夜，山谷里满是狼嚎。再后来，黑狼成了新狼王。它定下规矩：不抢牧羊犬的食物，不骚扰牧民，只有冬天才会捕食谷里病弱的老牲口。更奇的是，它还和母牧羊犬生下了后代，小崽比普通狼强壮得多。

　　布日古德听得入神，忽然想起自己的往事——他曾养过两只狼狗，大黑和二黑。大黑后来偷吃羊羔，他气得打掉它的门牙，把它赶走了。现在家里的牧羊犬黑子，就是当年的二黑。

　　“爷爷，那骆驼怎么不动啊？”班布尔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它太老了，一倒下就站不起来了。”布日古德的声音很沉。

　　夕阳把放生谷染成了暗黄色，狼群从洞穴里慢慢走出来。最后一只黑狼昂首挺胸，毛色在余晖里泛着金光。

　　“那就是狼王。”呼日查说。

　　布日古德举起望远镜，突然浑身一震——黑狼王胸前，有一撮弯刀状的白毛！他放下望远镜，泪水模糊了眼睛。那是大黑！他当年赶走的大黑！

　　他忍不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那是他以前召唤狗的声音。谷里的马牛羊齐刷刷抬头，黑狼王也停下脚步，焦躁地转圈，然后对着天空长嚎。紧接着，所有狼都跟着嚎叫起来，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布日古德站在高处，望着那只曾被他逐出家门的狼，如今已是一方狼王。风吹过草原，带着狼嚎和草香，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跨越人与狼的往事。

　　见习编辑：赵小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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