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一个能言善辩的村子。它背靠森林，村子里的人以口才闻名。他们经商、辩论，村子里生机勃勃。

　　这座村庄背靠着森林，有一只鸟儿在森林入口处告诫人们不要进入。传说，林子里住着一位不能说话的女巫，她嫉妒世上一切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因此她所在的森林静谧无声。

　　村民们起初并不在意。直到有一天，村庄里出生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人们才想到森林里那位不会说话的女巫。

　　孩子的母亲说：“是女巫夺走了他的声音。他有明亮的眼睛，可以看清世上一切漏洞；他有敏锐的听觉，可以找到对手语言的纰漏；他有轻薄柔软的双唇，可以滔滔不绝地进行演讲，是一位天生的演说家。可是，我可怜的孩子，竟被嫉妒的女巫夺取了声音！”

　　孩子的父亲说：“森林里的木材取之不尽，可以让整个村庄翻新；森林里的野果采之不竭，可以让村里的孩子们大快朵颐……我们为什么一直听从一只鸟的意见，不敢进去？”

　　于是在这对夫妇的鼓动下，村民们出发去讨伐女巫了。入口处，那只鸟不停唱着告诫的歌谣，但这一次，没有人在意它的话。

　　他们点着火把，拿着武器闯进森林深处女巫的小屋，把她捆起来，准备将她烧死，夺回那个可怜孩子的声音。这时，大家都听见了火刑架上女巫的声音：“我的声音有魔力，所有听见我声音的人都会被诅咒，因此我把自己隐藏在森林里。神让世界上最能言善辩的声音与那个孩子交谈，所以他才不能说话。你们对神不满，我便向神请求交换，用你们的声音换那个孩子的声音，将最能言善辩的孩子还给你们。” 说完，女巫化为一缕黑烟飞走了，在场的村民都被剥夺了声音。村民们沉默着出来。那一只唱歌的鸟儿不再停留在森林入口，而是飞进了村庄。

　　为纪念他们今天的经历，村民们决定给那个重获声音的婴儿取名为“险”。那只唱歌的鸟儿落在了他家的房顶，教他说话。

　　险渐渐长大，村子却日渐衰落。失去了声音的村庄变得死气沉沉。父母、村民、还有和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都没有声音。于是险决定出发去寻找女巫，拿回大家的声音。

　　险说：“我要前往静谧森林，拿回大家的声音。”

　　鸟说：“孩子，你当然可以。但是，森林里没有道路，难以前行。”

　　险说：“请相信我。”

　　鸟说：“我告诉你一条小径，那里或许有人可以帮助你。但无论如何，在森林里不要说话。”

　　险出发了。

　　二

　　那是一条很久没有人走的路。当年他的父亲或许是从这里带着村民进入森林，但如今它被枯枝落叶所覆盖，杂草丛生。

　　天要黑了。远远地，险看见了一间小木屋。他想寻求帮助，但拉开门的，是他的小伙伴小雨。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小雨说。

　　险惊讶于他的小伙伴能说话，而这声音正与自己所想象的一般轻缓柔和。他想说，小雨，我是险。但他不能够说话。小雨是个健忘的孩子，常常一觉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险和其他小伙伴总要帮她记录下发生的事情。但她很喜欢看电影。险偶尔会担心，她会不会有天忘记自己是谁，然后将电影主角的身份套到自己身上。

　　“如果您能帮我找回记忆，我就放您进来，天色很晚了。”小雨说。

　　险忙点头，即使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小雨安静地坐在屋子里，等险帮她找回记忆。险不能说话，他环顾四周，看见了一台放映机。他模仿着来村里放电影的人的动作，给小雨放了一部电影。他惊奇地发现，电影内容就是他们童年生活的剪影。小雨很认真地看完了这部电影：“我记起来了，你是险。女巫对我说的咒语是‘遗忘是一种幸运’。你明天天亮后沿着这条小路走，就能找到她。”

　　第二天天亮后，险准备出发。小雨送给他两张电影票根：“它们对我很有意义。这是一部很好看的电影，我把它送给你。”

　　三

　　险沿着小路走了很久。中午时分，他感到饥饿、口渴。他远远地看见了一座木屋。他希望住在这里的人也和小雨一样温柔。然而，他刚刚靠近木屋，就有墨弹朝他飞来，染了他一身墨汁。

　　“险！你把小莫带去了哪里？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了？！”小安端着枪，对准自己的好朋友险。她也能说话了。

　　险不明所以。小莫是小安最好的朋友，但有一天她和父母一起不告而别，离开了村庄。小安一直很想念她。

　　可是险并没有带走小莫。他百口莫辩，更何况他还不能说话。小安步步紧逼，险很担心自己会被她打一顿。险不停地闪躲，于是小雨送给他的票根落在了地上。小安捡起票根看了看：“这是小莫想看了很久的电影！是啊，那天我们约好，她看电影以后回来和我一起玩，但是她没来，然后她就走了。电影刚刚散场，我现在去追她还来得及……”

　　她把票根还给险：“我要去找小莫。女巫对我说，‘寻找是一种磨砺’，沿着这条路，你能找到女巫。”

　　险目送着小安离开。他进了小安的小屋，喝了屋里的水，吃了一些食物。太阳的光线没那么强烈时，他又上路了。他想要尽快找到女巫。

　　四

　　太阳要落山时，他站在第三座小木屋的门前。他猜测这里或许是他的另一个伙伴。会是谁？

　　他敲门。门开了一条小缝，然后又合上。险想再敲一次门，但是门开了，一盆黑水迎面泼来。

　　“险！你这么邋遢，怎么能进我的小屋！”温温说。她是村里最爱干净的孩子。险这时哪能达到温温的要求呢？

　　险想解释却不能说话。眼看温温又要泼水，他慌忙脱下外套反穿，好显得自己没那么凌乱。

　　“算了，天色很晚了。你进来吧，下不为例。”温温说。

　　温温的木屋里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图纸。她说她在拼一个玩具：“你必须和我一起把它拼完，否则我不会告诉你下一条路是什么。”

　　险不得不和她一起拼。这个积木太复杂了，他觉得自己不如一只猴子。他只是不断地帮温温找零件、递零件，最后倒在图纸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温温叫醒他：“感谢你的帮助，险。这只积木人偶送给你，或许它有用。女巫对我说，‘细心可以探明真相’。沿着这条路，你可以找到她。祝你好运。”

　　五

　　险又上路了。从这时开始，太阳仿佛永不落山，而树木愈发茂密，好像有人暗中帮助着这个曾被神喜爱的孩子，要他完成自己的使命。他穿过遍生荆棘的道路，抵达女巫所在的小屋。他勇敢地推开门，女巫就在熊熊燃烧的壁炉边等他。

　　“我知道你会来。”女巫平静地说：“抱歉，你这一路都是无用的。我只是做了交易，用他们的声音换你的声音。”

　　“我愿意再交换一次。”险说。

　　“但是，”女巫说，“你要失去声音，被人遗忘，留在这座森林。如果不交换，我就把我的魔力分享给你，送你去世上最繁荣的城市过更好的生活。”

　　“我要进行交易。”险说，“这些本就不属于我，我不曾失去任何东西。”

　　“好吧。”女巫说。

　　险手上的木偶动了起来，变成一位老者：“恭喜你，孩子，你通过了测试。神为你的勇敢而动容。他决定归还你族人的声音，同时也保留你的声音。至于你，女巫，神将宽恕你的罪恶，收回你身上的魔力。去那个村子度过你的余生吧。”

　　女巫显得非常平静。忽然，险听见森林喧闹起来的声音，鸟鸣，动物的嚎叫，林木因风拂过而发出的沙沙声。女巫的魔力消失了。

　　险带着失去魔力的女巫走出了森林。入口不再有鸟儿唱着警告的歌曲，取而代之的是悠扬婉转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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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习生 王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