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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3月12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写作练习课之六

你的写作不需要路障

满堂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19年03月12日   01 版)

    我有时觉得,许多写作者,无论初学者还是成名作家,经常被一个主观意念阻拦,无法进入通畅的写作。就好比有一个路障,挡在他们的路上。

    这个路障,由于来自主观意念,可以说是写作者自己设立的。

    你可能会发现,我这样说挺矛盾的:每一个写作者都想写出又多又好的作品,一篇比一篇精彩,一部比一部优秀,怎么会因为自己的某个想法,为自己设立路障呢?

    让我举例来说吧。大部分写作者都会遇到相似的时刻,对自己思想与情感最深处的东西,自己经历过的让人震撼的东西,“一直不敢动笔”,“迟迟不敢动笔”,于是一拖就是多年,甚至直到因为各种原因停止了写作,仍然没有动笔。在这些写作者中,有的人担心现在写得不够精彩,留给以后再写吧,别把这个非常好的题材糟蹋了;也有人觉得写这个主题就必须写得非常好,而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现在还不想承受。

    你看,这样的主观意念,是不是他们为自己设立的路障?

    思想与情感最深处的东西,自己经历过的让人震撼的东西,应该是他们的写作开始之处。实际上,一些作家确实是从这里开始写作的。明白了这一点,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许多优秀作家的处女作,就是成名作、代表作、经典作品。

    退一步说,即使他们真需要一个从不成熟到成熟的练笔过程,如果仅仅去写那些浮在思想情感表面的东西,那些不会震撼任何人的事物,也会无限延长一个写作者的成熟时间,甚至于漫长的一生都不会成熟。

    不要担心写不好糟蹋了那么好的题材,写不好可以再写。

    如果写好了呢,更好的题材还会出现。比如胡赛尼,写了《追风筝的人》,大获成功,接下来他又写出了《灿烂千阳》和《群山回唱》。还有罗兰·梅鲁洛,出了二十多本著作,他的写作差不多都是一个主题:人们总能克服一切创伤,不管是战争的压力、婚姻的失败抑或疾病的困扰。他也遇到过自己为自己设路障的事情,但后来又把它拆除了。

    有一次,他出了一部新书,有新闻记者想要采访他,两人便约在咖啡馆见面。开始是些千篇一律的礼貌性问题:您的灵感从何而来?下一步有什么写作安排?是直接在电脑上敲字,还是先列出个提纲?接着,记者问了更为深刻的问题。因为他看过梅鲁洛的简历,发现有两个地方对梅鲁洛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一个是他长大的地方——位于波士顿郊区,类似一个贫民窟,里面居住着大量蓝领工人,还有一个赛狗场。后来梅鲁洛离开了那儿,到新罕布什尔州读高中,他就读的学校被称为培养领导者的摇篮。每个班只有不到二十名学生,学生们围着老师在圆桌旁坐成一圈。这两个地方,一个贫穷破旧,但至少充满活力与激情;一个典雅高贵,备受关注。

    “那是怎样一种感受呢?”记者问了,并且很想知道。可是梅鲁洛不愿回答。因为这好像要做出选择,承认这两个地方一个好一个坏,而且不能有中间状态。当时梅鲁洛的回答很短,有回避的意味。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什么。

    事后,他觉得记者提到的东西很复杂,值得以一种更深刻的方式重新审视,重新面对。他想他必须有一个回答。他的详细答案,成就了一部精彩作品,名叫《我的两个天堂》。在作品中,他详尽地描述了那两个对他影响深远的地方独有的魅力,以及离开里维尔去读高中的得失。节奏从容又词藻优美,描写客观又蕴含着微妙的感情,娓娓道来。

    正如我在前文说到的,那两个对他影响深远的地方,会有埋藏在思想情感最深处的东西,有自己经历过的让人震撼的东西,值得他很早就写出来。但他一直不能正视,感觉到无力把握。那是他为自己设立的路障,阻挡了自己的脚步。现在,他终于把路障移走了。我能想象到,移走那个路障的意义,不光是让他多了一部好作品,还会让他以后的写作多一些坦途。

    有位马德琳·布莱斯女士,比我更早听到了这个写作故事。

    她曾有作品获得普利策奖,后来离开报界,去一所大学当了新闻学教授。她听了这个故事以后,想到不仅是梅鲁洛,还有她自己,还有许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刻:明明知道回答的多一点会更真实,可偏偏给出一个很短的答案。她把这种心理时刻叫做“梅鲁洛时刻”,然后设计出解决它的一种练习,用来指导她的学生写作。

    她设计的练习很简单,列出三个可以简短回答也可以详细回答的问题,再把详细的答案写出来。在这个过程中,她要求写作者沉思冥想,要像梅鲁洛一样,去思考一些内心深处的问题,最终给出一个全面、坦率、详尽的答案,

    布莱斯教授说,“如果你也有类似的困惑,即某个问题让你感觉模棱两可,让你觉得困惑,那么你就已经找到了写作的源泉,至少说明你有这种潜质。问题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触动了你,触碰到了你内心的最深处,把你引到记忆和疑惑的交界处,引到私人地界和禁止穿行的地方,那么这个问题就很有可能成为你下一篇文章,甚至是下一本书的主题。”

    如何找到一个主题?这个问题可太大了,真不容易回答。我们可以换成小一些的问题:“那是怎样一种感受?”每当我们觉得无从下手,不知道应该写什么的时候,都可以想起“梅鲁洛时刻”, 都要在内心的最深处,把记忆和疑惑的交界处,在私人地界和禁止穿行的地方,找到写作的源泉。

    后来,布莱斯教授在写作自己的回忆录时,有意识地使用了这一技巧,深入地挖掘她小时候陌生人理直气壮向她提出的那些问题:“你父亲去世时你多大了?”“你母亲有没有再婚?”“为什么没有?”对于这些问题,短的回答是“五岁”,“没有”,“去问她吧”,长的答案则是她为此写成的一本书,《上山的行者》。

    关于布莱斯教授的写作,这里再多说几句。她有两个明显的特点:一是她感兴趣的,常常是那些“游离于社会生活边缘或者难以捉摸的人的故事”;二是当她讲一个好故事的时候,“尽量使自己在讲故事中身心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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