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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2月09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爷爷的马(随笔)

军队媒体编辑 安阳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1年02月09日   15 版)

    爷爷的最后一匹马是什么时候卖掉的,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也许是他临终前在医院住着的时候,也许是他去世后的几天里。关于这些记忆,时而就会冒出脑尖,像初秋霜冻前后农村家家户户飘起的缕缕炊烟……    

    在我小的时候,爷爷养的马温顺、沉稳,似乎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如同爷爷的脾气秉性一样。爷爷连生闷气都要背着人,独自找到一个角落,或是抱着一捆半干的稻草喂他的马,用粗糙的手顺着马的鬃毛反复捋着,仿佛能捋顺了自己的情绪。马慢悠悠地嚼着草料,大大的眼珠忽闪忽闪,喘着粗气,胡须上泛起白霜,享受地摇晃着脑袋,像懂了人的心事。

    爷爷最多时养过两匹马,体格一大一小,离老远就能看出来。两匹马也性格迥异,一前一后来到我家,小一点的那匹,性格有点倔,我经过它时总要提防着它,或者干脆绕着走。马圈就在院子里,对着奶奶做饭的厨房。有时我大喊求救,让他们帮我赶走那匹小点的马,又或者让他们站在我和马的中间,当作安全的屏障,生怕那匹马用尾巴扫到我,或者一个不顺心就抬起后蹄踢到我。    

    担负这项“任务”最多的是爷爷。好像一年四季,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他都在围着他的马转。不知那些年,他与他的马说了多少话,又有多少秘密被和他最亲近的马听了去。有一年,大概秋冬之际,东北的夜晚很早就来了。爷爷去马市迟迟没有回来,我和奶奶吃过饭,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聊起爷爷卖马买马的事。   

    爷爷买马是为了种地,要买那种年轻力壮的马,这样在劳作时才能帮爷爷分担不少力气。春天耕种,秋日收割,人不休息,马也不休息。马市位于城郊区,我年纪小,从来没去过,只知道离家很远很远,因为爷爷一走就是一天,吃过早饭就出发,直到天黑才回来。如果买到中意的马,他要一路牵回来。即便累了,爷爷也万万舍不得骑。马要是饿了,爷爷会让马在路边嚼上一会儿草,顺便歇歇脚喘口气。看着马吃着,他似乎也饱了。  

    有次很晚,我已经睡着了。爷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全然不知。第二天一早,奶奶说,快去看看你爷爷新买的马。于是,我就在院外看到了一匹棕得发红的大马,伴着晨曦微露,它仿佛从仙境中来,甩动鬃毛的时候,阳光也跟着跳跃。爷爷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吧嗒吧嗒抽着他的旱烟,骄傲地端详着这匹能为他干力气活的马。   

    爷爷的马从来没有名字,从来到我家到最后离开我家。但我们都知道哪匹马最能干,哪匹马有点不服管。尽管这样,爷爷照样夏喂青草、冬喂干草,一捆一捆、一抱一抱,毫不吝啬。我也偷偷拿过一绺绺去喂马,马从我手中拽过草,着实让人害怕。爷爷走过来说:“这孩子,不怕!”这或许在对我说,又或许是对他的马说,马也是他的“孩子”。 

    有一年,爷爷赶马车出了车祸,小腿严重骨折,后来走路一拐一拐的。奶奶帮忙照看爷爷的马,我经过马圈时,似乎能感觉到马的情绪,站在马的面前,它的眼神里悬着吊起的心,平日里喂它们粮草,梳理它们毛发的老头去了哪里。

    那段时间,马看起来消瘦了不少。爷爷能下地走动后,马也活分了起来。爷爷跟在后面,虽然有些踉跄,但他是满足的。我目送他们下地干活的背影,爷爷赶着马车消失在村口的转角,手上的旱烟飘着一缕青烟,这一幕如今再也看不见……

    责任编辑:龚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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