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院中有几棵年岁不一的石榴树,那是父亲亲手种下的。
“春花开尽见深红,夏叶始繁明浅绿。”火红的石榴花争奇斗艳,远远看去,甚是好看。
石榴花开此起彼伏,从阳春直到中秋,那红绿相间的映衬,填补了心底或多或少的遗憾,渐渐填了些异样的底蕴。
每年石榴花开时,父亲便会亲自打理,去掉华而不实的虚花,还有那些不堪重负的枝枝蔓蔓。
而此时,我也会凑上去给父亲当助手,把那些残落的花放在托盘里,然后置于日光下晒干备用。虽说是化作春泥更护花,但我总觉得若是唇齿留香、花气袭人,也是别有一番情趣的。
就连那些多余的枝蔓我也是不舍的,若再有一二朵残存石榴花的,我就会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插到花瓶中,或者直接重新埋到黄土之中。
对于我比父亲还要忙碌的举动,旁人自是不解,而父亲只是慈祥地笑笑而已。
我觉得人有些期待总是好的,也许这样的期待略显幼稚与可笑,可我还是认为有总比没有好。
父亲去世之前,靠窗的那棵最年长的石榴树突然枯萎了。
虚弱的父亲本已让我每日揪心,望着那棵垂垂老去的石榴树我更是震惊不已。我默默注视了它许久,又回头看着病榻上失去意识的父亲,我的心早已皱褶得不成形状。
送走了父亲之后,我的日子愈是变得一塌糊涂。我整个人懒懒的,什么也不想做。
但父亲亲手种下的那几株石榴树我总是要看顾一二的,虽然我什么也不懂,只晓得在那春雨贵如油的季节里,它们总是需要喝水的。
我每日必做的事,就是守着那几株石榴树,只待它们饥渴时便会冲上去浇灌,包括那株早已毫无预兆老去的石榴树。
我不认为自己是在做无用功,我乐此不疲地为之浇灌,我虔诚地祈祷,我执拗地坚持。我只知道我必须要那样做,因为我相信终有那么一天,它会重新生根发芽,进而枝繁叶茂地开花结果。
在落花铺满地的时候,我默默地继续捡拾,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我的心终于不再那般冷涩了。
如今,父亲走了两年了,他终究还是活在了我的回忆里,而我也开始学着慢慢与自己和解,试着放下,虽然很难。
河北南皮县第一中学语文组 张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