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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6月2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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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尾蝶(随笔)

曾靓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1年06月29日   15 版)

    躁郁、闷热、秘密。

    好像一个故事正在黑暗中等待着翻开它的手指,那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精心印刷的文字,它穿着的油亮外衣被剥落,安静地躺在米白色海洋里,终于成为无色又无味的永恒段落。

    想要从“存在”里达到一种平衡,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我热衷于蝴蝶标本,学生时代的拓展课上,老师似乎也对采集标本乐此不疲。

    人类最简单的艺术就是制作标本。

    那时的我们,是一群年少的高级动物,语言流畅、思维敏捷,但制作标本的方法却不约而同地笨拙——杀死那只燕尾蝶,用墙角边遗留的最红、最平整的砖头。

    三叶草、蒲公英、太阳花。

    只有在燕尾蝶被擒住双翼时,我们才依稀记得,它和那些植物并不相同。究竟不同在哪里,也许是脱离手指后展现出美丽平衡的飞翔,也许是翅膀破碎时神经反射的挣扎。

    但它和这些植物会是一样的,一样被死死卡在两张扁平的透明标本纸里。

    扁平,是标本美丽的特质,我曾这么认为。所以一切可以轻易压扁的状物,都成为我们完成作业时制作的标本,它们张开身体,在两张透明的卡纸间被翻来覆去,我们嬉笑争论,谁在这个夏天收集到的“尸”更加美丽。

    我们迷恋蝴蝶,就像迷恋一切平衡的形态。越无法拥有,就越是让人狂恋。

    创作是一个非常寂寞的过程,寂寞到像被一个巨大的蛋壳包裹着,听不见也看不见外面的一切,只是无法停止地宣泄着内心的世界,这两个世界不停地碰撞挤压,爆裂的那一瞬间,也许是作品的诞生,又或者是一颗灵魂的坠毁。

    而把一只燕尾蝶变成标本,就是创作中两个形态的聚合。它的身体和人类从外界施加的爆破力在一瞬间接触、炸开。这是一个美丽平衡的诞生,也是一只燕尾蝶的毁灭。

    所以啊,标本是最完美的创作。

    直到,当我看见完整的生命体,鲜活地端坐在玻璃橱窗里,而这一切只是掩盖躯壳干枯的诡计时,多年前的那只燕尾蝶在我灵魂的暗室里破碎了,我无从得知,它毁灭时的巨大声响来自哪里。

    它不是宇宙,也没有灵魂,它的声音,究竟从何而来。我这才发现,扁平并不是标本的特质,不是所有的生物,都可以被塞在那两块透明的卡纸里。一种爱怜毫无征兆地,油然而生。我开始想念那只破碎的燕尾蝶,感激它可以顺从地躺在那被抽干空气、逼仄狭小的纸缝间。

    毕竟,我和这群已经没有生命的动物,都做不到那样。

    短暂、快乐和感动。

    燕尾蝶在岩井俊二的电影里,一开始是用水笔画的文身,后来它被文在了身体。在阿信的歌词里,燕尾蝶是一抹色彩,是织梦的妄想者,是最后的执着。而燕尾蝶在我手中,是瞬变的蒙太奇影像,是不断破碎重生的烟火——

    是存在于无数个须臾的,永恒而无意义的我。

    责任编辑:龚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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