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暑假的黄昏,少年郁郁寡欢地行走在天桥上,最终在一个街头艺人面前驻足。

  长长的天桥上有一溜儿摆摊的小贩,有卖衣帽裤袜的,有卖现切水果的,有卖煎饼果子的……唯独他,似乎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说他特别,是因为在那些商贩里,只有他的面前并没有摆放任何可以售卖的物品——他只是坐在天桥最左侧不起眼的角落里。离他半米远的右手处,静静躺着的两个木质的小人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那是两个酷似小孩儿的小玩偶,衣着鲜艳,表情呆萌。大抵是围观的人多了起来的缘故,原本安静躺在地上的小人偶倏地一个跟头跳了起来,然后安安稳稳地站在了地上。紧接着,小人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弯下腰去,朝围观的人群合十作揖,鞠起躬来。

  一阵高亢激昂的音乐突然响起,小人偶开始了它们的表演,只见它们随着音乐,一会儿翻跟头,一会儿相互对殴,一会儿握手言和……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表演下来,博得了在场观众的阵阵掌声以及喝彩声。

  再抬头看看那个街头艺人——这一切表演的始作俑者,他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似乎在导演一出与己无关的折子戏。

  少年饶有兴趣地站在人群中,目睹了这一切,他既感到惊奇,又感到疑惑不解。少年不断暗自猜测着:这个街头艺人,究竟施展了什么魔力,才能操纵小人偶做出如此滑稽有趣的表演来?

  不知何时,少年的母亲悄然站在了少年的背后。母亲看着一头雾水的少年,忽然开口说道:儿子,你仔细瞧瞧这个人藏在腿下面的那两只手……

  少年循声望去,果然察出了端倪。只见那个街头艺人藏在腿下的手,竟然牵扯着两根细细的、不易让人察觉的透明鱼骨线。而鱼骨线的另一头,正拴着那两个蹦跶得欢快的小人偶。

  原来如此!少年明白了这一切,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涌起一股浓浓的、无法言说的悲哀,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当天下午发生的事:父亲要他尽快完成当天布置的暑假作业,而他却执意要先去球馆打羽毛球,分歧导致两父子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为激烈的争吵。结果,一气之下,少年从家里跑了出来……

  想到这里,少年再次将目光投向正在卖力表演的小人偶身上。恍惚之中,他百感交集:自己的命运,不正和这两个小人偶殊途同归吗?

  这时,站在身后的母亲似乎看出了少年的心思,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刻意说给少年听。

  母亲喃喃地说道:“现实生活里,我们每个人都会被各种各样无形的线操纵着、桎梏着……大人们为了生计,无一例外地背叛了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理想;孩子们为了学业,为了分数,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放弃自己的喜好……”

  说到这里,母亲忽然话锋一转:“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这原本就是我们每个人应该扮演的角色,应该经历的人生啊……”

  母亲的话,让少年释然,他心里积郁许久的阴霾也逐渐消散。

  14岁那年,少年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策,那就是当一个快乐的提线木偶。虽然失去了自由,但那毕竟只是暂时的……

  (指导教师:刘利红)

  见习编辑:郑欣宜

  责任编辑:周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