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洼地（散文）

    童年，对于我来说是一方浅浅的洼地，不深、不沉也不昏。但当这洼地积满了水，就变得有些神秘，我便开始猜测水里有什么？蝌蚪、水虫、野草、浮动的细沙、沉睡的石子、微生物凝成的一团翠绿、一个悬而未决的故事、还是一个注定留不住的世界？

    童年的屋前，有一方洼地。是水泥路的世道里唯一的洼地。他的样子总是不同，时而像雄鸡，时而像翅膀，时而是一个大大的心形，时而又是一个躺着的“8”。不过这并不重要。人们关心的，是洼地右边日日提供蔬食的菜场和洼地左侧一片上好的空地会有着怎样的商业用途。

    洼地的右边是一个菜场，多年以后，菜场还在那里。

    洼地里经常是有水的，也许是因为南方多雨，我们爱拿着枇杷叶子放在水里，看它飘到洼地的尽头。这是旋转木马没来前我们少有的游戏。旋转木马就在洼地的左边，刚来的时候木马边总是挂着许多灯牌，映得洼地也有了红绿的色彩。那个时候，父母疼爱些的孩子就能花点钱坐在木马上兜圈，不疼爱的就趁老板不留意，爬到转台上溜着玩儿。其实老板也不在意，嘴上骂着两句：“毛小子，没给钱！”却从未见他真的把谁家孩子赶下来。但是这样怎么能长久呢，木马边的灯牌很快便暗淡了，木马被闲置在空地，成了谁都能骑的玩具，直到一群商人到来。

    他们总是伴着繁星和蝉鸣而来，在第一片树叶落下时离去。他们移走了木马，在空地上支起帐篷。南杂五金、糖果炒货、服装配饰、奇石摆件……我都是在那个时候才接触到的。饭后，总会有人带着小孩游走于每一个帐篷，只看不买，留得一片叫卖声与繁星照应。我最喜欢一个卖石头的帐篷，碧绿的石头能将刺眼的白炽灯光安抚得柔和，像梦一般有着包容的气质。我就在摆满石头的摊子上，整整一晚，同灯下的飞虫与宝石做伴。尽管父亲总和我说，那个石头是假的，人工合成的，我哪里会管这些。那石头里的透亮与光彩是怎么也比挖地的石头美上百倍的呀！

    没几年，商人慢慢地也不来了，他们又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洼地的夏日又回到了静默。晚上没有灯，只有月光，月光溶入水，照见行人的脚步。有些顽皮的孩子便在洼地边偷偷等着，等着那个白天骂过自己的男人，看见他远远地走来，便抡起石子朝他的脚砸过去。男人惨叫一声，要抓住这个不懂事的毛孩儿，可孩子早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再大些，我不得不离开童年的小屋。不知道洼地还在不在？也不知道水有没有干？毕竟菜场的楼台已经搭上高高的护栏，空地上立起高楼，洼地也一定会有改变吧！但是没有人提起，人们并不关心洼地的事情，洼地的消息便就此断了。

    责任编辑：龚蓉梅

上饶师范学院学生 黄宏莹（2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