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堤春水绿悠悠,
畎入漳河一道流。
莫听声声催去棹,
桃溪浅处不胜舟。
《宴词》王之涣
绿色,诉说过希望,也可以承载着忧愁。特别是春色一日绿过一日的时候,不舍就是那不能分离的浓浓的深绿,一片连着一片。
西风紧,催杀落叶时的离别总是没有那么难过,因为连天连地都做好了准备。越来越高的天,越来越深的地,分离开的不可测量的距离都在说,我已经做好准备,可以开始你们的告别,不管是长亭,还是折一截枯柳,天都可以假装太远没有看见。但是春天的时候,绿莹莹的枝叶连着天和地,让所有别离的悲伤都顺着枝干爬到天上,所以不仅仅是那浅浅汪着的水染上那不肯说出口的忧愁,抬头望时,那枝枝丫丫都是不能诉说的心事,顺着那或明或暗的脉络,蔓延到天边,连那朵云也褪去绯红,被染成低垂的苔绿的忧郁。
而春色挣扎着掉进水里,裁一段绣着桃花的水缎,裹住那只即将远行的小舟,也依然无能为力。
是谁划起了桨,将那水缎搅得支离破碎?翻起的桃花瓣落在掌心,是送谁春的信物还是离别的纪念?
船桨搅动的水声是闷闷传来的暮鼓,是乌鸦聒噪的拍翅,是茅屋牵着的炊烟,是催你远别的航船。没有谁再说什么,只能眼见深绿的阴影不断流连,连它都缠住船桨,又攀上船沿,只希望在这不得不再见的时刻将小船搁浅。果然连河水都沉默,托不起这载着离愁的别舟。只有那桃花还在飘转,似乎承诺着明春的相见,但是,又有谁知道,明天一定还能相见?兰亭已矣,梓泽丘墟,共饮一杯,道声珍重,不必回头,后会有期。
长堤再长也会不再延伸,水流再流也会跌入深潭,归期却是天的边沿,有缘才能相见。
责任编辑:龚蓉梅
李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