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行囊,很小。小到仅仅能融入几缕牵挂的念想。9月的行囊很大,大得能装入山高,路远,水长。
9月的行囊里装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和父母的牵挂。每年9月,车站、码头,机场,路口,都会有操着不同方言的人,把千叮咛,万嘱咐,塞满了9月的行囊。
每年9月,我也总会想起当年父母给我收拾行囊的情景。各种衣物洗净叠好了,整齐地码放进了大大小小的包里,一遍遍反反复复地交代。被褥床单卷好了,用袋子捆绑齐整,塞进了大化肥袋子中。绿色的军用书包里,妈妈放进了煮熟的柴鸡蛋和我爱吃的两样零食,还有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看着我嫌弃的眼神,妈妈说到了晚上回到宿舍可以换上,脚受“刑罚”一天了,换上布鞋透透气,养养脚。最后,她又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我交代说,里面是“老娘土”,水土不服了可以泡茶喝就好了。我笑了,我就去到离家200里的地方啊,用不着吧?妈妈还是固执地把小瓶子放到了我的军用书包里。我背着书包,和父亲一起抬着行李,随着拥挤的人群,挤上了开往县城的班车,然后再坐方城开往南阳的小火车,去到卧龙岗上的南阳师专(现称南阳师范学院)。
9月的背囊里浓缩了光阴的故事,难忘为两个孩子准备行囊和共同背负行囊的事。
那个曾经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小人儿,好像一刹那间就长大了,转眼就都要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到异乡去上学了。那年9月,我给大宝收拾行囊,送他上大学。拉杆箱收拾利索了,日常用品准备停当了。然后打开汽车后备厢,把行李和背包等东西一股脑儿塞了进去。半天时间,就把他送进了远在300多公里外的学校。在学校门口,看着儿子背着行李渐行渐远,我的鼻子不由得酸了一下。4年后,大宝毕业后快递回来当年的行李包,手提的边带已经腐朽,角落也已烂出了孔洞。我知道,这是儿子在给过去做的一个告别和总结。如今的他已经背起另外一个行囊,行走在异乡都市,自信满满,鼓足了勇气,开启了另一种新生活。
又是9月。二宝也将要远行到近万里之外上大学了。
二宝的行囊,同样是一家人共同准备打理的。照例,我也用一个干净的小药瓶,把家里的黄土装了一瓶,郑重地告诫儿子,水土不服时用开水冲服。宛城没有直达乌鲁木齐的列车,提前半个月也没订到硬卧票,于是只好买了硬座票。这趟列车子夜时分到达宛城,停靠30多分钟,凌晨1:04发车。其间,有一个小插曲,吓得我冷汗直冒。刚检票进站后,坐下来休息,发现应该到二楼候车厅等候。于是,我们拎着行李包匆忙赶往二楼。坐下来20多分钟以后,我猛然发现,由我一直保管并且包不离手的档案、通知书等证件包不见了。所有东西都丢完,这个包也不能丢啊,但我却把它弄丢了!我一路小跑,往一楼跑去。心里闪出无数个如果真丢失了,究竟该怎么办的问题。还好,当我怀着自责、难过、无奈的心情找到当初坐的位置时,那个可爱的包包还在座位上躺着呢。
9月的行囊里潜伏着一种轮回。父母为我收拾行囊,我为两个孩子收拾行囊。
儿行千里母(父)担忧。几千年来,中国式的父母一直都是这样,有着难以化开的心结。我不知道,这9月的背囊父母该不该为孩子们背负,也许只为了孩子在与自己渐行渐远的路上还想远远地再送上一程,是一种依依不舍与难以忘却的揪心牵绊。从此,父母的手机里多了一个城市的天气预报,多了一份有关那个城市的殷殷关注。今天刮风,明天有雨,后天气温下降。一则则有关那个城市的新闻,一个个从前陌生而后却耳熟能详的地名总会让人常常提起。
这个9月,我为儿子收拾行囊,可我一转身,却再也看不到当初为我收拾行囊的母亲的那张笑脸了。
见习编辑:赵小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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